第八回 (29)
關燈
小
中
大
個人。
“誰讓你給白家當丫頭了……”
他想讓她當白家的大少奶奶，可她會願意麽？
白初夏有些遲疑。
“那你把我要出去作什麽？難道要放我自由地生活？”夏依依微微揚起唇角，自己也說不清是諷刺還是打趣。
白初夏的臉紅了，低頭看著地上，“如果你不願意留在白家也可以回家去，或者我給你在商行裏安排個差事。”
他當然希望她留在白家，最好留在他身邊，但他還沒有作好表白的心理準備。
望著白初夏通紅的臉龐，夏依依松開了抓著他衣襟的手，輕聲說道：“白少爺，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請你以後不要再對我好了，因為我無法回報你。”
他們都說白初夏喜歡她，沈慕晨還說她和他勾搭，實際上她從來沒有對他動心過。
她不喜歡沈慕晨了，但也不會接受白初夏。
“誰讓你回報了？”白初夏轉身瞪著她，“我做什麽都是我自願的，沒想過回報。”
他黑亮的星眸裏盛滿了怒意，才對上她的眸子便急忙轉開，像在躲避什麽。
“好吧，想做什麽是你的自由，但接不接受是我的自由。白少爺不用去跟我們老爺說了，因為我不會接受你的幫助離開沈家。”夏依依仰起頭，認真嚴肅地望著他，“抱歉，讓你費心了！”
應該說的夠清楚了吧？
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歡她，反正她已經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
她拒絕他了？！他都還沒有表白，就遭到她的拒絕了嗎？
他們一起說笑，一起玩鬧，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比任何時候都快樂，他以為這種感覺是相通的，他喜歡她，她也會喜歡他。
沒想到，她竟然拒絕了他！
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棒，白初夏的腦袋有些發蒙，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那張俊臉越來越紅。
他一定很生氣吧？
生氣也沒辦法，這件事遲早都是要說的，早說總比晚說好。
盡管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夏依依還是感覺到愧疚，抱歉地說道：“白少爺，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等我哪天離開這裏，我會想辦法還你。”
還好她只是吃了他買的東西，那些用錢就可以償還了。
等她離開了這裏，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可以連本帶利地還給他。
夏依依邊說邊在心裏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白初夏終於火了，吼道：“我說了，那些都是我自願的，不用你回報！”
扔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頭一次看到他發這麽大火，夏依依楞住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她才慢慢回過神來。
或許白初夏真的對她有意思吧。
可惜她的心已經被那個人占據了，即使不再喜歡他，也無法喜歡上別人。
夏依依輕聲嘆息：這個世界可真是會捉弄人啊，她被人傷害，回頭又傷害了別人。
……
夜裏，夏依依睡不著，正睜著眼睛望著四周的黑暗，屋外突然響起了簫聲。
沈家會吹簫的只有沈慕晨，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在吹。
夏依依猛地把被子一下拉到頭頂，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可即使如此，那低沈婉轉的樂曲還是無比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裏。
混蛋，他都把她趕走了，換了一個嬌滴滴的丫頭，難道還不開心麽？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吹什麽簫？
簫聲像緊箍咒，聽得夏依依心煩意亂，她一把推開被子坐了起來。
房裏的其他人都睡了，四周一片寂靜，夏依依在黑暗中呆坐了一會，然後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間。
進入三月了，天氣不算冷，空氣中夾雜著一絲植物的清新。
夏依依漫無目的地繞著院子走了幾圈，最後在井臺邊坐了下來，擡頭仰望漫天繁星。
以前看電視劇，說人死了會變成星星，她也算死了，不知道有沒有變成其中的一顆星星。
就算變成星星也是一顆孤獨的星星吧？
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著幾乎看不見的微弱光芒。
就像現在的她一樣：孤零零的一個人，被圈禁在沈家這個小院子裏。
孤星。
臉上一陣冰涼，夏依依伸手摸了摸，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
呵，連眼淚都這麽不受控制，何況是自己的心？
明明說了不再喜歡他，可心裏還是忍不住想他。
你真是沒用啊，夏依依！
淚水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從夏依依仰起的臉龐滴落下來，一滴接一滴……
“沈慕晨，你這個大混蛋……嗚嗚……”
夏依依哭了，抱著自己的雙膝，將頭埋在膝蓋上，“嗚嗚”地哭著。
一百七十一她終於贏了
一曲接一曲，無論是悠揚婉轉還是低沈哀怨的曲子，腦海裏浮現的總是那個身影。她翩翩的舞姿，她或歡笑或悲傷的臉龐總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她是他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女子，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忘不了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思念成疾，沈慕晨放下簫，依然沒有睡意，莫名想去外面走走。
一打開門，竟看到院子裏鋪著一地月光。
這樣寧靜的月夜令人心情放松，他放任自己的腳步漫無目的地行走，漸漸出了院子，又走進了通往後院的小巷。
他怎麽到這裏來了？
月光被小巷阻隔，走進黑暗中，沈慕晨突然反應過來。
是啊，他何曾做到過遺忘，就連雙腳都聽從著她的指引。
不遺忘又如何？他好不容易才將她從他黑暗的世界中推向光明，既已是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互不打擾才是正確的選擇。
他剛想轉身回去，隨即便聽到了低沈的抽泣聲：“沈慕晨，你這個混蛋……嗚嗚……滿腦子都是封建思想的混蛋……嗚嗚……”
抽泣聲中夾雜著咒罵，一聲聲，無比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裏。
依依？！
是她，她在院子裏哭，在罵他。
沈慕晨正要離開的雙腳像瞬間生了根，怎麽也邁不動了，他靜靜地站在巷子裏，聽著那一聲聲令人心碎的抽泣。
“混蛋……嗚嗚……”
有那樣的封建思想為什麽還要說她是自由的，她隨時可以喜歡別人？
她根本就沒有勾搭過白初夏，為什麽不相信她？
拉過勾、“蓋過章”的約定也可以不算數麽？
混蛋！
她恨他，可她還是想他！
“嗚嗚……沈慕晨你這個混蛋……”
她想念那個混蛋清淺的笑容；想念他溫柔的話語；想念他的擁抱，他的熱吻；想念他每次為她挺身而出的堅定……
他的一切一切，這一年多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裏，叫她怎麽能忘得了？
為什麽要對她好？為什麽要接受她？為什麽？
“混蛋！”
白天隱忍壓抑的情緒都在安靜的夜裏釋放出來，夏依依哭得肝腸寸斷，傷心欲絕。
她究竟哭了多久了？每晚都這樣哭嗎？
這個傻丫頭，既然恨他為什麽不忘了他，試著接受別人？
沈慕晨心如刀絞，身子也開始站立不穩，他頹然靠倒在小巷的墻壁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
依依，對不起！
有淚，從他緊閉的眼眶中悄然滑落。
……
被夏依依拒絕後，白初夏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來。
看他整日悶悶不樂，也不鬧著要去沈莊，白母敏銳地感覺到兒子是感情方面出了問題。幾次詢問未果後，她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
這天，柳千絮正在自己家裏做著為數不多的一點繡活，一個臉熟的婦人出現在了她們家門口。
“柳小姐，您還記得我嗎？我姓謝，您可以叫我謝嫂。”婦人打過招呼後，笑著提醒道：“年前我來您家討過一杯茶喝。”
柳千絮略一思索，隨即恍然大悟，“哦，是您啊，記得記得。”
她還在納悶，這人擺明是來訪人家的，怎麽回去就音訊全無了，難道沒看上她家不成？
沒想到，她都要忘記這回事了人家倒是找上門來了。
去而覆返，看來這次是來挑明的。
“不知道您今天來有何貴幹呢？”柳千絮故作不解地問道。
謝嫂微微一笑，“是這樣的，上次不是跟您說我年後有些繡活想做嘛，這不，這會才有時間顧上這事。說起來要繡的東西還挺多，不知道柳小姐近日是否得空去我家裏坐坐？當然，柳小姐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帶上您母親或者其他熟人一同前往，我到時會派車過來接。”
真的是找她做繡活，不是談對頭的事嗎？
柳千絮大失所望，隨即悄悄打量了一遍謝嫂不俗的穿戴，點頭道：“可以的，這段時間活不多，我隨時都可以過去。”
年前後的旺季已經過去了，現在只能接些零零碎碎的小活，對於生活拮據的她們來說，能賺點生活費也是好的。
到了約定的日子，謝嫂果然準時前來，柳千絮也一早穿戴整齊在家裏等著。
隨著謝嫂走出家門，巷子裏卻沒有看到馬車，柳千絮不禁有些奇怪，誰知一拐上大路，竟看到白家的轎車停在路邊。
白初夏又來沈莊了嗎？
一定又來看瘋丫頭了。
柳千絮心裏泛酸，正在用目光搜尋白初夏的身影，只見謝嫂隨手打開了車門，並對她做出“請”的手勢，“柳小姐請上車。”
白家？！
竟然是白家找她做繡活？
“這是白家的車吧？您是白家的人？”柳千絮坐在車裏詫異地問道。
謝嫂看著她笑，“看來柳小姐對我們白家的車很熟啊。”
“白少爺常來沈莊，我見過。”柳千絮坦言，“這次是您家太太讓我去做繡活嗎？”
如果只是一個下人做繡活肯定不會派白家的轎車過來。
白家那樣的人家什麽樣的繡娘找不到，怎麽會找到她頭上來呢？
難不成白初夏或者白若詩關照她，向家裏推薦了她？
“是我們太太請您過去的，這段時間少爺心情不好，想必是兩位鬧別扭了吧？我們太太想請您過去喝茶，順便也看看能不能幫您和少爺化解矛盾。”謝嫂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柳千絮楞了：白初夏心情不好是因為和她鬧了矛盾？年後她總共才見過他一兩次，連話都沒說過一句，怎麽會鬧矛盾？
在她的印象當中從來沒有和高貴端莊的白太太打過交道，她怎麽會知道她的存在？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你們……”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話到嘴邊柳千絮又咽了回去。
既然白太太專門派人來她家看過，現在又來接她，說明對方不僅知道她的存在，說不定還對她感到滿意，甚至有意讓她成為白家的大少奶奶。
白家的大少奶奶，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啊！
仿佛無意間被幸運之神光顧，柳千絮百般控制卻仍激動得兩頰通紅。
以為她羞澀，謝嫂又笑道：“柳小姐，您放心吧，我們太太是支持您和少爺的，這次就是想請您過去坐坐，大家熟悉一下。”
還真被她猜中了？！柳千絮極力壓抑內心的狂喜，低聲回道：“有勞謝嫂了。”
以白家的背景，想娶嶺南城任何一家的小姐都不是問題，白太太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去她家肯定不會是因為她自己看上了她這個兒媳婦，更不可能看上柳家這敗落的門第。
只有一個可能：白初夏自己看上她了，從而央求母親向她家提親。所以白太太才派人去訪人家，現在又接她去白家。
白初夏不再衷情於瘋丫頭，轉而看上她了嗎？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她毫無察覺？
不管白初夏是什麽時候改變心意的，她總算要踏進白家的大門了，而白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也已經在向她招手了。
瘋丫頭，她終於贏了她！
一百七十二一場誤會
轎車一路順順利利駛進了白家氣派的花園洋房裏。
從車上下來，柳千絮一下就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這座花園一眼望去竟看不到邊際，只見四周花草如茵，各種灌木修剪得整整齊齊，喬木一派勃勃生機。一棟數層樓的白色洋房矗立在花園中央，房子的結構像一座城堡，從窗戶看去，房間幾乎多得數不清。
白家的洋房都氣派如此，傳說中堪比親王府的祖宅又是什麽樣！
“柳小姐，這邊請。”
謝嫂在前面帶路。沿著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一路來到那棟洋房的大門前，門口站著專門負責開門關門的丫頭，遠遠見到她們就露出了笑臉，走到跟前更是恭敬地行禮，並及時打開門。
客廳也不是沈家那種紅木桌椅的風格，而是洋氣的皮質沙發和西洋茶幾，頭上竟然還吊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燈。
他們家有電！
長這麽大還沒有用過電燈的柳千絮再一次震驚。
作為嶺南城甚至本省首富，白家的實力果然名不虛傳！
這樣的人家，不要說嫁給白初夏做白家大少奶奶，就算讓她嫁給白老爺做姨太太也願意啊！
柳千絮坐在舒適的真皮沙發裏，指尖輕撫沙發柔軟的扶手，目光環視白家豪華氣派的客廳，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將她團團包圍，恍惚間，她覺得自己仿佛踏進了皇宮，下一步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很快這座房子，這房子裏的一切，還有英俊瀟灑的白初夏，都將是她的！
當柳千絮正沈浸在總算踏進了白家大門的狂喜中，一身湖綠色旗袍雍容華貴的白太太從樓上下來，對她滿面笑容道：“柳小姐，冒昧地把你請過來，還望不要見怪。既然來了就當在自己家一樣，隨意就好。”
白太太緩步下樓，幾個丫頭剛好也魚貫而入，送來了茶水、點心、還有各色果盤。
精致的點心，新鮮的果盤擺滿了茶幾，散發出幽幽清香的熱茶一聞就知道是今年的新龍井。
柳千絮迅速站起身來，饒是她平日一直以大家閨秀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此刻也難以控制激動的心情，一句話在心裏斟酌了半天才喏喏地回道：“伯母您好，是我冒昧打擾才對。”
走近了才發現，原來白太太湖綠色的旗袍是真絲面料的，上面有繁覆的織錦暗紋，遠看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這一身著實符合她貴婦的身份。那一套紅寶石的首飾更是艷麗如血，將她端莊秀麗的容顏襯托得貴氣逼人。
在這樣的房子裏，站在這樣的貴婦面前，一貫自信的柳千絮不免也有些自慚形穢。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一位名副其實的貴夫人——白太太竟然毫無架子，她親切地拉過柳千絮的手，慈祥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笑著點頭道：“好孩子，快坐下。”
“今天是我自作主張請你來的，初夏還不知道，一會他回來該嚇一跳了。”白太太笑著端起茶杯，又招呼道：“這是今年的明前龍井，嘗嘗看。”
白太太慈母般的態度令柳千絮放松了不少，她很快恢覆了往日的淑女作派，落落大方地端起茶杯，開始品茶。
明前龍井色澤碧綠清新，還沒湊到唇邊一股清香便已撲鼻而來，茶湯入口清淡，回甘卻醇厚悠長。
當之無愧的茶中極品。
柳千絮滿口茶香還沒散去，白家的大門便再度打開，一身西裝筆挺的白初夏迎面走了進來。
“柳小姐！”看到柳千絮，白初夏驚訝得叫出聲來，接著快步走到她面前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初夏，是我請柳小姐過來的。”白太太及時解釋道：“我看你這段時間心情不好，一定是和柳小姐鬧別扭了吧？我特意請她過來就是想讓你們有什麽事情當面說清楚，別兩個人都憋在心裏生悶氣。”
年輕人氣盛，難免會有矛盾誤會，說清楚就好了。
母親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白初夏不禁蹙起了眉頭，“娘，誰說我和柳小姐鬧別扭了？”
他和柳千絮八竿子打不著關系，鬧什麽別扭啊？
“你們沒鬧別扭嗎？那你這段時間怎麽整天悶悶不樂的，也不見你往沈莊跑，去看柳小姐？”白太太放下茶杯，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這當中一定存在著某種誤會！
白太太該不會誤以為白初夏每次去沈莊是為了看她，把她當成了瘋丫頭吧？
難道不是白初夏看上了她，而是白太太鬧了一場誤會？
莫名成為白家座上賓的柳千絮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白初夏大致也明白過來，既無奈又尷尬道：“娘，您聽誰說我去沈家是看柳小姐？我和柳小姐不過是相識，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樣！”
怕自己的話沒有說服力，白初夏又轉頭問柳千絮，“柳小姐，我沒說錯吧，我們並非互相傾慕的男女關系，對吧？”
白太太被弄得一頭霧水，見兒子這麽問，連忙看向柳千絮，想從她那裏得到確切的答案。
果然是誤會！
一切美好的未來不過是她的想象。
柳千絮面色慘白，身側的雙手緊緊抓著沙發邊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柳千絮的態度令白太太更加疑惑，又問兒子：“初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在路上謝嫂應該跟柳小姐說了請她來的目的啊，她為什麽不解釋？
剛才她們還聊到了這個話題，也不見她有異議。
白初夏哭笑不得，嘆氣道：“娘，我還沒問您是怎麽回事呢！誰讓您自作主張去請柳小姐了？這下笑話鬧大了吧？”
事先也不問問他，這場鬧劇……
柳千絮又是怎麽回事？他們家去接的時候她就沒問嗎？
難不成想將誤會變成事實？
對了，她之前可沒少纏著他，說不定還真是這麽想的！
“柳小姐，抱歉了，如你所見，今天的事是因為我娘誤會而造成的，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白初夏睨著柳千絮，不溫不火地說道。
抱歉讓她的美夢破滅了。
盡管柳千絮沒有看到他眼裏的諷刺，但光聽這語氣也知道所謂的抱歉並非真心，更多是在輕蔑她。
是她誤會了？
那他們之前一起春游是怎麽回事？
初夏頻頻往沈莊跑，還送梅雪釀和烤鴨又是怎麽回事？
白太太大惑不解，再次問道：“初夏，你和柳小姐……”
“娘，我已經說過了，我和柳小姐僅僅是相識，您不要再多想了。”自己心裏還亂得像團麻，母親又鬧出了這麽個事，白初夏實在有些沒耐心了，對一旁的下人吩咐道：“讓司機送柳小姐回去。”
一百七十三淚珠和鮮血
柳千絮連白家的沙發都沒有坐熱就被白初夏下逐客令了。
白太太有些過意不去，又是道歉又是送東西，但這又怎麽能平覆她巨大的心情落差？
坐在白家的轎車上，柳千絮屈辱的淚水如暴雨傾盆，她緊咬唇畔，緊握雙拳，拼命不讓自己哭出來。
路還是那條路，車還是那輛車，一切都沒變，卻又和來時截然不同了。
還以為自己終於踏進了白家的大門，往後會變成白家的人，沒想到只是打了個轉，讓她去受一番羞辱而已。
白初夏！柳千絮在心裏怨毒地默念這個名字，今天的羞辱都是他造成的，總有一天她要讓他後悔！
送走了柳千絮，白初夏仍覺得心煩意亂，正要上樓，母親攔住他，說道：“初夏，今天的事是娘魯莽。你跟娘說實話，沈莊是不是有你衷情的女子？”
衷情又怎樣，人家都明確拒絕他了。白初夏眸光暗了暗，“娘，您就別問了。”
他現在沒有心情說這些。
撇下母親，白初夏悶悶不樂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那只沒有送出去的玉鐲，對著它發起呆來。
他想不通夏依依為什麽不喜歡他？
一開始他們是鬧過矛盾，可後來不是都說清楚沒事了嘛。而且隨著矛盾解除他們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好，每次見面都能談天說地，就連下棋也很開心，她對著他笑，跟她玩鬧，怎麽會不喜歡他？
他到底哪裏不好，令她不喜歡？
祖母綠寶石溫潤瑩亮，白初夏用指腹輕輕摩挲它光滑的質感。
這只白家祖傳，意義重大的玉鐲他只想親手為夏依依戴上。要是她一天不接受他，他就一天留著它，要是她一輩子不接受他，那他就珍藏一輩子。
……
下午時分，夏依依去前院給東西，回來剛好碰到周文清從沈慕晨的院子裏出來。
看到故人，自然會勾起那些不願觸及的回憶，夏依依想低頭躲避，可周文清已經看到了她，並欣喜地打招呼道：“夏先生，別來無恙啊！”
“別……”
夏依依剛勉強開口，周文清又回頭大聲說道：“沈兄你看，我剛才還在說這次沒看到夏先生倍感遺憾，不曾想出門就遇上了，真是幸事啊！”
沈慕晨？！夏依依的腦子瞬間炸開，亂成了一團。
明明知道該躲開，該調頭逃跑，可身子卻不聽使喚地僵住了。夏依依手腳冰涼，一動不動地楞在原地。
沈慕晨不想面對也不得不面對了，他被周文清叫了出來，尷尬地站在院門前。
視線掃過，夏依依單薄的身影進入了他的眼簾。
她竟然瘦了！
還在偷偷躲著哭嗎？是不是每晚都沒有睡好？
這個傻丫頭，她這樣蓬勃燦爛的生命根本不該為他這朽木枯萎啊！
只不到半秒的掃視，沈慕晨甚至都沒有看清夏依依的臉，可他的心還是沈沈下墜，沈重得呼吸困難。
兩個人都沒有出聲，誰都在掩飾自己的心情，刻意回避著對方的目光。
“夏先生，沈兄，你們不過隔了道院子，如今見面怎麽是這般情景？”周文清不解地問道。
沈慕晨只告訴他夏依依被調去了別處，並沒有說具體的原因。這是沈家的家事，他也沒有細問，根本不知道個中曲折。
“周先生，廚房還有活要幹，我就不送你了。”夏依依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擡眸對周文清說道。
明明不想去看，可她眼角的餘光還是瞟見了一旁的沈慕晨。
那張曾被她吻過的俊臉，那雙曾凝視過她的鳳眸，那鼻、那唇……
她深深怨恨著的人、苦苦思念著的人，此刻就站在她身邊。這一個來月的埋怨和思念在此刻匯成了一股洪流，在她心裏翻騰奔湧，令她抑制不住鼻腔發酸，眼眶發熱。
“夏先生，你、你這是怎麽了？”周文清看著夏依依瞠目結舌。
沈慕晨聞言也終於忍不住朝她看去，只見夏依依清澈的雙眸淚如斷珠，一顆接一顆地滑落下來。
她哭了！
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直到看到他們異常的目光，然後摸到自己臉上的濕潤，夏依依才知道自己原來在流淚。
她哭了？！
怎麽能當著他的面哭？
怎麽能這麽沒出息？
不能在他面前哭！
極力否定自己的情緒，夏依依一邊努力地笑著，一邊拼命擦著臉上的淚水，可淚水卻越擦越多，怎麽擦都擦不完。
看到她這副模樣，周文清呆住了，沈慕晨卻默默低下頭去。
這丫頭！
堅強如她，該有多傷心才能做出這般舉動？
他到底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沈慕晨緊攥著的手指不斷握緊，最終掐破了掌心，可手上的疼痛遠比不上心中的痛苦，他只覺得心痛欲裂，完全沒有察覺到指縫正在滴落的鮮血。
夏依依，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既難過又沮喪，在即將崩潰的前一刻，夏依依死死咬住下唇，一聲不吭地跑了。
可即使她拼命狂奔，悲傷的嗚咽聲還是隨風飄散，傳到了身後，傳到了身後的人的耳朵裏。
“你們……”
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滾滾滑落的淚珠，這不斷滴下的鮮血……
周文清看了看夏依依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的點點殷紅，心情覆雜得難以言喻。
“沈兄……”他拍了拍沈慕晨的肩膀，嘆息著轉身離去。
“嗚嗚……”
夏依依，你怎麽這麽沒出息？怎麽能當著那個人的面哭？
他都不喜歡你了，為什麽還要為他傷心難過？
夏依依沖進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埋頭痛哭起來。
那邊，沈慕晨勉強撐著搖晃的身子回到了院子裏，卻再也沒有辦法挪動一步了，他靠在院墻上，緊閉雙眼，竭力忍受那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他傷害了那丫頭，深深地傷害了她！
小蓮從屋裏出來，看到這一幕連忙上來攙扶，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沈慕晨的手臂便被他冷漠地擋開。
“不用管我。”沈慕晨冷聲說道。
“大少爺，你的手在流血！”看到他手上的血跡，小蓮立刻大叫起來，並急忙抓住他的手，想為他止血。
沈慕晨迅速抽回手，又用力推開她，低吼道：“不要碰我！”
他傷了依依，理應受到懲罰，就讓這流淌的鮮血為他贖罪。
一百七十四被沈慕正輕薄
一片好心遭冷遇，一次又一次在沈慕晨面前坐挫的小蓮很是委屈，在門邊楞了楞，紅著眼圈退出了院子。
才往外走兩步，二姨太院子裏的琴兒突然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對她笑道：“你們大少爺最近脾氣挺大啊，你的日子不好過吧？”
“你都聽到了？”小蓮意外地問道。
“我從後院過來，路過你們門口碰巧聽見了。說起來咱們還是本家，又都在同一戶幹活，理應互相照應呢。”琴兒上來拉住小蓮的手，“二姨太這會正好不在，上我們那邊坐坐去。”
不知不覺，小蓮便被琴兒拉到了二姨太的院子。二姨太果然不在，二少爺又還沒有放學，偌大的院子就琴兒一個人。
琴兒一副主人的模樣招呼小蓮坐著喝茶，又從屋裏端出點心，熱情得真如見了親人一般。
小蓮才來沈家兩三個月，之前在嚴厲的大太太房裏整天戰戰兢兢，好不容易調到個個都說好的大少爺屋裏，誰知又不受待見，正憋著一肚子的委屈沒地方可說，現在見琴兒拿自己當本家，不禁也心中一暖，對她敞開心扉，訴說起心事來。
既是有目的地接近，琴兒自然表現得關懷備至，安慰的話也說得句句貼心，兩個人越聊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
夏依依調回廚房雖然還拿著大丫頭的工錢，但身份卻不同了。
像痛打落水狗一般，小蓮和琴兒經常合起夥來故意找她麻煩，連沈慕正也又開始拿彈弓射她。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股沖勁，夏依依能躲就躲，不能躲便忍著，整個一副逆來順受的態度。
周大娘看著眼裏疼在心裏，一次又一次地出面維護後，偶爾也忍不住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無奈表情。
一天，沈老爺來了客人，夏依依被林管家叫去前院端茶倒水，剛走出巷子，沈慕正便攔住她，壞笑道：“瘋丫頭，聽說你得了相思病，我這有藥，你吃嗎？”
這話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背地裏大家早就議論開了，至於相思的對象，當然是沈慕晨。夏依依自己或多或少也聽見過，只見懶得理會。
她冷冷地看了沈慕正一眼，繞開他便繼續往前走。
沈慕正一把拉住她，兩眼瞇成一條縫，“瘋丫頭，沈慕晨不要你我要你，只要你趴在地上學狗叫，我以後保管給你個姨太太當當。”
我去，這個小混蛋才幾歲啊，就想到姨太太了？夏依依覺得可笑，冷冷地瞪著那只抓著她衣袖的手，“二少爺，請你自重！”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和雄性動物都死光了，她也不會給這個混賬王八蛋當姨太太！
還學狗叫？學你大爺！
“瘋丫頭，你不要不識擡舉！”沈慕正四下看了看，放開她的衣袖又朝她臉上摸過來，“本少爺是看你長得不錯才給你個機會……”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屁孩竟然調戲起她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等沈慕正的鹹豬手伸到她臉上，夏依依直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怒道：“流氓！”
呸，什麽東西！
夏依依雖然瘦，個子卻高，一巴掌幾乎把矮胖的沈慕正扇了個趔趄，他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你竟敢打我！”
一個下賤的丫頭，竟然敢打少爺！
沈家什麽時候出過這種丫頭？
回過神來，沈慕正立刻朝前後院大喊道：“快來人哪，瘋丫頭竟然敢打我！”
夏依依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感到害怕，兩個衣袖往上一抹，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我打的就是你這個流氓！你這種人渣不應該去學校，應該去監獄！”
去監獄都不夠，應該下地獄！
“瘋丫頭，你好大的膽子！”聞訊沖出來的琴兒大聲喝道。
二姨太也跟著跑了出來，看到這一幕氣得火冒三丈，“反了反了，給我把這丫頭捆起來亂棍打死！”
連個丫頭都欺負到他們母子頭上來了，這還了得！
聽到有幫手來了，沈慕正瞬間來了勁，上前狠狠還了夏依依一巴掌，然後又一把揪住她的辮子，“我現在就把她拖下去打死！”
這邊院子裏的人出來了，對面和前面院子裏的人也紛紛圍了過來，連前院書房都驚動了。
夏依依正被沈慕正拽住辮子往後拖的時候，白初夏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怒喝道：“你給我放開她！”
話音未落，他已來到了他們身邊，長臂一伸，輕輕松松便扣住了沈慕正的手腕。
“啊，我的手……”只聽一聲慘叫，沈慕正臉色煞白地放開了夏依依，然後握著自己的手鬼哭狼嚎起來。
“正兒！”二姨太一下撲向沈慕正。
琴兒也跟著圍了上去。
活該！夏依依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重新站直身子，冷眼看著那一窩“蛇鼠”。
白初夏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夏依依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一下看到了她臉上的指印，連聲又問道：“他們打你了？”
“沒事。”被他盯著，夏依依尷尬地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臉。
反正她也打了沈慕正那個王八蛋，不算虧。
一墻之隔的另一邊，沈慕晨正扶著院墻大口喘著氣，白初夏從他屋裏跑出去的時候他便跟著一起跑出來了，只不過他跑得沒有對方快。
聽到白初夏的那一聲喝斥，他便知道自己沒有出去的必要了。
這是一個機會，讓依依更多地了解初夏的機會。
沈慕晨閉著眼睛，背靠在院墻上，默默關註外面的動靜。
“瘋丫頭，你怎麽打二少爺？二姨太可不是好惹的啊。”杏兒過來拉著夏依依喏喏地說道。
夏依依目光掃去，只見虎子和周大娘也都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
是啊，她打了二少爺呢，二姨太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她。
會被亂棍打死嗎？
“怕什麽，有我在，看誰敢打你！”白初夏說著目光冷厲地掃過圍觀的家丁和沈家眾人們，一副誰敢動夏依依他就跟誰拼命的態度。
二姨太之前叫著要把夏依依綁起來，此刻沈家的家丁幾乎全都到了，卻沒有一個人敢行動。
“堂堂的白家大少爺，怎麽為沈家的丫頭出起頭來了？”
“就是啊，白家再有實力，在沈家也只是客人，白少爺怎麽能這樣？”
“叫我說還是瘋丫頭厲害，之前有大少爺護著，現在從大少爺屋裏出來又有白少爺護著了。這福氣……”
“……”
人群裏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十數雙眼睛一起盯著白初夏和夏依依。
#####竟然在情人節上架。祝大家都能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並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百七十五打斷了手
是啊，從前擋在她面前的人是沈慕晨，現在卻是白初夏。
他放棄得真夠徹底的，即使就在他的院子門口，也可以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就算她真的被二姨太打死，他也會做到不管不顧的吧？
夏依依再次掃視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那個身影，目光暗了暗，最終難過地低下頭去。
“白少爺，你把我們家正兒的手給打折了，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待！”二姨太突然轉身死死抓住了白初夏的衣袖，臉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誰讓你給白家當丫頭了……”
他想讓她當白家的大少奶奶，可她會願意麽？
白初夏有些遲疑。
“那你把我要出去作什麽？難道要放我自由地生活？”夏依依微微揚起唇角，自己也說不清是諷刺還是打趣。
白初夏的臉紅了，低頭看著地上，“如果你不願意留在白家也可以回家去，或者我給你在商行裏安排個差事。”
他當然希望她留在白家，最好留在他身邊，但他還沒有作好表白的心理準備。
望著白初夏通紅的臉龐，夏依依松開了抓著他衣襟的手，輕聲說道：“白少爺，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請你以後不要再對我好了，因為我無法回報你。”
他們都說白初夏喜歡她，沈慕晨還說她和他勾搭，實際上她從來沒有對他動心過。
她不喜歡沈慕晨了，但也不會接受白初夏。
“誰讓你回報了？”白初夏轉身瞪著她，“我做什麽都是我自願的，沒想過回報。”
他黑亮的星眸裏盛滿了怒意，才對上她的眸子便急忙轉開，像在躲避什麽。
“好吧，想做什麽是你的自由，但接不接受是我的自由。白少爺不用去跟我們老爺說了，因為我不會接受你的幫助離開沈家。”夏依依仰起頭，認真嚴肅地望著他，“抱歉，讓你費心了！”
應該說的夠清楚了吧？
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歡她，反正她已經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
她拒絕他了？！他都還沒有表白，就遭到她的拒絕了嗎？
他們一起說笑，一起玩鬧，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比任何時候都快樂，他以為這種感覺是相通的，他喜歡她，她也會喜歡他。
沒想到，她竟然拒絕了他！
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棒，白初夏的腦袋有些發蒙，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那張俊臉越來越紅。
他一定很生氣吧？
生氣也沒辦法，這件事遲早都是要說的，早說總比晚說好。
盡管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夏依依還是感覺到愧疚，抱歉地說道：“白少爺，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等我哪天離開這裏，我會想辦法還你。”
還好她只是吃了他買的東西，那些用錢就可以償還了。
等她離開了這裏，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可以連本帶利地還給他。
夏依依邊說邊在心裏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白初夏終於火了，吼道：“我說了，那些都是我自願的，不用你回報！”
扔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頭一次看到他發這麽大火，夏依依楞住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她才慢慢回過神來。
或許白初夏真的對她有意思吧。
可惜她的心已經被那個人占據了，即使不再喜歡他，也無法喜歡上別人。
夏依依輕聲嘆息：這個世界可真是會捉弄人啊，她被人傷害，回頭又傷害了別人。
……
夜裏，夏依依睡不著，正睜著眼睛望著四周的黑暗，屋外突然響起了簫聲。
沈家會吹簫的只有沈慕晨，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在吹。
夏依依猛地把被子一下拉到頭頂，將自己整個包裹起來。可即使如此，那低沈婉轉的樂曲還是無比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裏。
混蛋，他都把她趕走了，換了一個嬌滴滴的丫頭，難道還不開心麽？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吹什麽簫？
簫聲像緊箍咒，聽得夏依依心煩意亂，她一把推開被子坐了起來。
房裏的其他人都睡了，四周一片寂靜，夏依依在黑暗中呆坐了一會，然後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間。
進入三月了，天氣不算冷，空氣中夾雜著一絲植物的清新。
夏依依漫無目的地繞著院子走了幾圈，最後在井臺邊坐了下來，擡頭仰望漫天繁星。
以前看電視劇，說人死了會變成星星，她也算死了，不知道有沒有變成其中的一顆星星。
就算變成星星也是一顆孤獨的星星吧？
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著幾乎看不見的微弱光芒。
就像現在的她一樣：孤零零的一個人，被圈禁在沈家這個小院子裏。
孤星。
臉上一陣冰涼，夏依依伸手摸了摸，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
呵，連眼淚都這麽不受控制，何況是自己的心？
明明說了不再喜歡他，可心裏還是忍不住想他。
你真是沒用啊，夏依依！
淚水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從夏依依仰起的臉龐滴落下來，一滴接一滴……
“沈慕晨，你這個大混蛋……嗚嗚……”
夏依依哭了，抱著自己的雙膝，將頭埋在膝蓋上，“嗚嗚”地哭著。
一百七十一她終於贏了
一曲接一曲，無論是悠揚婉轉還是低沈哀怨的曲子，腦海裏浮現的總是那個身影。她翩翩的舞姿，她或歡笑或悲傷的臉龐總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她是他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女子，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忘不了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思念成疾，沈慕晨放下簫，依然沒有睡意，莫名想去外面走走。
一打開門，竟看到院子裏鋪著一地月光。
這樣寧靜的月夜令人心情放松，他放任自己的腳步漫無目的地行走，漸漸出了院子，又走進了通往後院的小巷。
他怎麽到這裏來了？
月光被小巷阻隔，走進黑暗中，沈慕晨突然反應過來。
是啊，他何曾做到過遺忘，就連雙腳都聽從著她的指引。
不遺忘又如何？他好不容易才將她從他黑暗的世界中推向光明，既已是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互不打擾才是正確的選擇。
他剛想轉身回去，隨即便聽到了低沈的抽泣聲：“沈慕晨，你這個混蛋……嗚嗚……滿腦子都是封建思想的混蛋……嗚嗚……”
抽泣聲中夾雜著咒罵，一聲聲，無比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裏。
依依？！
是她，她在院子裏哭，在罵他。
沈慕晨正要離開的雙腳像瞬間生了根，怎麽也邁不動了，他靜靜地站在巷子裏，聽著那一聲聲令人心碎的抽泣。
“混蛋……嗚嗚……”
有那樣的封建思想為什麽還要說她是自由的，她隨時可以喜歡別人？
她根本就沒有勾搭過白初夏，為什麽不相信她？
拉過勾、“蓋過章”的約定也可以不算數麽？
混蛋！
她恨他，可她還是想他！
“嗚嗚……沈慕晨你這個混蛋……”
她想念那個混蛋清淺的笑容；想念他溫柔的話語；想念他的擁抱，他的熱吻；想念他每次為她挺身而出的堅定……
他的一切一切，這一年多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裏，叫她怎麽能忘得了？
為什麽要對她好？為什麽要接受她？為什麽？
“混蛋！”
白天隱忍壓抑的情緒都在安靜的夜裏釋放出來，夏依依哭得肝腸寸斷，傷心欲絕。
她究竟哭了多久了？每晚都這樣哭嗎？
這個傻丫頭，既然恨他為什麽不忘了他，試著接受別人？
沈慕晨心如刀絞，身子也開始站立不穩，他頹然靠倒在小巷的墻壁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
依依，對不起！
有淚，從他緊閉的眼眶中悄然滑落。
……
被夏依依拒絕後，白初夏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來。
看他整日悶悶不樂，也不鬧著要去沈莊，白母敏銳地感覺到兒子是感情方面出了問題。幾次詢問未果後，她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點子。
這天，柳千絮正在自己家裏做著為數不多的一點繡活，一個臉熟的婦人出現在了她們家門口。
“柳小姐，您還記得我嗎？我姓謝，您可以叫我謝嫂。”婦人打過招呼後，笑著提醒道：“年前我來您家討過一杯茶喝。”
柳千絮略一思索，隨即恍然大悟，“哦，是您啊，記得記得。”
她還在納悶，這人擺明是來訪人家的，怎麽回去就音訊全無了，難道沒看上她家不成？
沒想到，她都要忘記這回事了人家倒是找上門來了。
去而覆返，看來這次是來挑明的。
“不知道您今天來有何貴幹呢？”柳千絮故作不解地問道。
謝嫂微微一笑，“是這樣的，上次不是跟您說我年後有些繡活想做嘛，這不，這會才有時間顧上這事。說起來要繡的東西還挺多，不知道柳小姐近日是否得空去我家裏坐坐？當然，柳小姐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帶上您母親或者其他熟人一同前往，我到時會派車過來接。”
真的是找她做繡活，不是談對頭的事嗎？
柳千絮大失所望，隨即悄悄打量了一遍謝嫂不俗的穿戴，點頭道：“可以的，這段時間活不多，我隨時都可以過去。”
年前後的旺季已經過去了，現在只能接些零零碎碎的小活，對於生活拮據的她們來說，能賺點生活費也是好的。
到了約定的日子，謝嫂果然準時前來，柳千絮也一早穿戴整齊在家裏等著。
隨著謝嫂走出家門，巷子裏卻沒有看到馬車，柳千絮不禁有些奇怪，誰知一拐上大路，竟看到白家的轎車停在路邊。
白初夏又來沈莊了嗎？
一定又來看瘋丫頭了。
柳千絮心裏泛酸，正在用目光搜尋白初夏的身影，只見謝嫂隨手打開了車門，並對她做出“請”的手勢，“柳小姐請上車。”
白家？！
竟然是白家找她做繡活？
“這是白家的車吧？您是白家的人？”柳千絮坐在車裏詫異地問道。
謝嫂看著她笑，“看來柳小姐對我們白家的車很熟啊。”
“白少爺常來沈莊，我見過。”柳千絮坦言，“這次是您家太太讓我去做繡活嗎？”
如果只是一個下人做繡活肯定不會派白家的轎車過來。
白家那樣的人家什麽樣的繡娘找不到，怎麽會找到她頭上來呢？
難不成白初夏或者白若詩關照她，向家裏推薦了她？
“是我們太太請您過去的，這段時間少爺心情不好，想必是兩位鬧別扭了吧？我們太太想請您過去喝茶，順便也看看能不能幫您和少爺化解矛盾。”謝嫂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柳千絮楞了：白初夏心情不好是因為和她鬧了矛盾？年後她總共才見過他一兩次，連話都沒說過一句，怎麽會鬧矛盾？
在她的印象當中從來沒有和高貴端莊的白太太打過交道，她怎麽會知道她的存在？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你們……”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話到嘴邊柳千絮又咽了回去。
既然白太太專門派人來她家看過，現在又來接她，說明對方不僅知道她的存在，說不定還對她感到滿意，甚至有意讓她成為白家的大少奶奶。
白家的大少奶奶，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啊！
仿佛無意間被幸運之神光顧，柳千絮百般控制卻仍激動得兩頰通紅。
以為她羞澀，謝嫂又笑道：“柳小姐，您放心吧，我們太太是支持您和少爺的，這次就是想請您過去坐坐，大家熟悉一下。”
還真被她猜中了？！柳千絮極力壓抑內心的狂喜，低聲回道：“有勞謝嫂了。”
以白家的背景，想娶嶺南城任何一家的小姐都不是問題，白太太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去她家肯定不會是因為她自己看上了她這個兒媳婦，更不可能看上柳家這敗落的門第。
只有一個可能：白初夏自己看上她了，從而央求母親向她家提親。所以白太太才派人去訪人家，現在又接她去白家。
白初夏不再衷情於瘋丫頭，轉而看上她了嗎？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她毫無察覺？
不管白初夏是什麽時候改變心意的，她總算要踏進白家的大門了，而白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也已經在向她招手了。
瘋丫頭，她終於贏了她！
一百七十二一場誤會
轎車一路順順利利駛進了白家氣派的花園洋房裏。
從車上下來，柳千絮一下就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這座花園一眼望去竟看不到邊際，只見四周花草如茵，各種灌木修剪得整整齊齊，喬木一派勃勃生機。一棟數層樓的白色洋房矗立在花園中央，房子的結構像一座城堡，從窗戶看去，房間幾乎多得數不清。
白家的洋房都氣派如此，傳說中堪比親王府的祖宅又是什麽樣！
“柳小姐，這邊請。”
謝嫂在前面帶路。沿著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一路來到那棟洋房的大門前，門口站著專門負責開門關門的丫頭，遠遠見到她們就露出了笑臉，走到跟前更是恭敬地行禮，並及時打開門。
客廳也不是沈家那種紅木桌椅的風格，而是洋氣的皮質沙發和西洋茶幾，頭上竟然還吊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燈。
他們家有電！
長這麽大還沒有用過電燈的柳千絮再一次震驚。
作為嶺南城甚至本省首富，白家的實力果然名不虛傳！
這樣的人家，不要說嫁給白初夏做白家大少奶奶，就算讓她嫁給白老爺做姨太太也願意啊！
柳千絮坐在舒適的真皮沙發裏，指尖輕撫沙發柔軟的扶手，目光環視白家豪華氣派的客廳，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將她團團包圍，恍惚間，她覺得自己仿佛踏進了皇宮，下一步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很快這座房子，這房子裏的一切，還有英俊瀟灑的白初夏，都將是她的！
當柳千絮正沈浸在總算踏進了白家大門的狂喜中，一身湖綠色旗袍雍容華貴的白太太從樓上下來，對她滿面笑容道：“柳小姐，冒昧地把你請過來，還望不要見怪。既然來了就當在自己家一樣，隨意就好。”
白太太緩步下樓，幾個丫頭剛好也魚貫而入，送來了茶水、點心、還有各色果盤。
精致的點心，新鮮的果盤擺滿了茶幾，散發出幽幽清香的熱茶一聞就知道是今年的新龍井。
柳千絮迅速站起身來，饒是她平日一直以大家閨秀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此刻也難以控制激動的心情，一句話在心裏斟酌了半天才喏喏地回道：“伯母您好，是我冒昧打擾才對。”
走近了才發現，原來白太太湖綠色的旗袍是真絲面料的，上面有繁覆的織錦暗紋，遠看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這一身著實符合她貴婦的身份。那一套紅寶石的首飾更是艷麗如血，將她端莊秀麗的容顏襯托得貴氣逼人。
在這樣的房子裏，站在這樣的貴婦面前，一貫自信的柳千絮不免也有些自慚形穢。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一位名副其實的貴夫人——白太太竟然毫無架子，她親切地拉過柳千絮的手，慈祥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笑著點頭道：“好孩子，快坐下。”
“今天是我自作主張請你來的，初夏還不知道，一會他回來該嚇一跳了。”白太太笑著端起茶杯，又招呼道：“這是今年的明前龍井，嘗嘗看。”
白太太慈母般的態度令柳千絮放松了不少，她很快恢覆了往日的淑女作派，落落大方地端起茶杯，開始品茶。
明前龍井色澤碧綠清新，還沒湊到唇邊一股清香便已撲鼻而來，茶湯入口清淡，回甘卻醇厚悠長。
當之無愧的茶中極品。
柳千絮滿口茶香還沒散去，白家的大門便再度打開，一身西裝筆挺的白初夏迎面走了進來。
“柳小姐！”看到柳千絮，白初夏驚訝得叫出聲來，接著快步走到她面前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初夏，是我請柳小姐過來的。”白太太及時解釋道：“我看你這段時間心情不好，一定是和柳小姐鬧別扭了吧？我特意請她過來就是想讓你們有什麽事情當面說清楚，別兩個人都憋在心裏生悶氣。”
年輕人氣盛，難免會有矛盾誤會，說清楚就好了。
母親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白初夏不禁蹙起了眉頭，“娘，誰說我和柳小姐鬧別扭了？”
他和柳千絮八竿子打不著關系，鬧什麽別扭啊？
“你們沒鬧別扭嗎？那你這段時間怎麽整天悶悶不樂的，也不見你往沈莊跑，去看柳小姐？”白太太放下茶杯，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這當中一定存在著某種誤會！
白太太該不會誤以為白初夏每次去沈莊是為了看她，把她當成了瘋丫頭吧？
難道不是白初夏看上了她，而是白太太鬧了一場誤會？
莫名成為白家座上賓的柳千絮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白初夏大致也明白過來，既無奈又尷尬道：“娘，您聽誰說我去沈家是看柳小姐？我和柳小姐不過是相識，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樣！”
怕自己的話沒有說服力，白初夏又轉頭問柳千絮，“柳小姐，我沒說錯吧，我們並非互相傾慕的男女關系，對吧？”
白太太被弄得一頭霧水，見兒子這麽問，連忙看向柳千絮，想從她那裏得到確切的答案。
果然是誤會！
一切美好的未來不過是她的想象。
柳千絮面色慘白，身側的雙手緊緊抓著沙發邊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柳千絮的態度令白太太更加疑惑，又問兒子：“初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在路上謝嫂應該跟柳小姐說了請她來的目的啊，她為什麽不解釋？
剛才她們還聊到了這個話題，也不見她有異議。
白初夏哭笑不得，嘆氣道：“娘，我還沒問您是怎麽回事呢！誰讓您自作主張去請柳小姐了？這下笑話鬧大了吧？”
事先也不問問他，這場鬧劇……
柳千絮又是怎麽回事？他們家去接的時候她就沒問嗎？
難不成想將誤會變成事實？
對了，她之前可沒少纏著他，說不定還真是這麽想的！
“柳小姐，抱歉了，如你所見，今天的事是因為我娘誤會而造成的，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白初夏睨著柳千絮，不溫不火地說道。
抱歉讓她的美夢破滅了。
盡管柳千絮沒有看到他眼裏的諷刺，但光聽這語氣也知道所謂的抱歉並非真心，更多是在輕蔑她。
是她誤會了？
那他們之前一起春游是怎麽回事？
初夏頻頻往沈莊跑，還送梅雪釀和烤鴨又是怎麽回事？
白太太大惑不解，再次問道：“初夏，你和柳小姐……”
“娘，我已經說過了，我和柳小姐僅僅是相識，您不要再多想了。”自己心裏還亂得像團麻，母親又鬧出了這麽個事，白初夏實在有些沒耐心了，對一旁的下人吩咐道：“讓司機送柳小姐回去。”
一百七十三淚珠和鮮血
柳千絮連白家的沙發都沒有坐熱就被白初夏下逐客令了。
白太太有些過意不去，又是道歉又是送東西，但這又怎麽能平覆她巨大的心情落差？
坐在白家的轎車上，柳千絮屈辱的淚水如暴雨傾盆，她緊咬唇畔，緊握雙拳，拼命不讓自己哭出來。
路還是那條路，車還是那輛車，一切都沒變，卻又和來時截然不同了。
還以為自己終於踏進了白家的大門，往後會變成白家的人，沒想到只是打了個轉，讓她去受一番羞辱而已。
白初夏！柳千絮在心裏怨毒地默念這個名字，今天的羞辱都是他造成的，總有一天她要讓他後悔！
送走了柳千絮，白初夏仍覺得心煩意亂，正要上樓，母親攔住他，說道：“初夏，今天的事是娘魯莽。你跟娘說實話，沈莊是不是有你衷情的女子？”
衷情又怎樣，人家都明確拒絕他了。白初夏眸光暗了暗，“娘，您就別問了。”
他現在沒有心情說這些。
撇下母親，白初夏悶悶不樂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那只沒有送出去的玉鐲，對著它發起呆來。
他想不通夏依依為什麽不喜歡他？
一開始他們是鬧過矛盾，可後來不是都說清楚沒事了嘛。而且隨著矛盾解除他們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好，每次見面都能談天說地，就連下棋也很開心，她對著他笑，跟她玩鬧，怎麽會不喜歡他？
他到底哪裏不好，令她不喜歡？
祖母綠寶石溫潤瑩亮，白初夏用指腹輕輕摩挲它光滑的質感。
這只白家祖傳，意義重大的玉鐲他只想親手為夏依依戴上。要是她一天不接受他，他就一天留著它，要是她一輩子不接受他，那他就珍藏一輩子。
……
下午時分，夏依依去前院給東西，回來剛好碰到周文清從沈慕晨的院子裏出來。
看到故人，自然會勾起那些不願觸及的回憶，夏依依想低頭躲避，可周文清已經看到了她，並欣喜地打招呼道：“夏先生，別來無恙啊！”
“別……”
夏依依剛勉強開口，周文清又回頭大聲說道：“沈兄你看，我剛才還在說這次沒看到夏先生倍感遺憾，不曾想出門就遇上了，真是幸事啊！”
沈慕晨？！夏依依的腦子瞬間炸開，亂成了一團。
明明知道該躲開，該調頭逃跑，可身子卻不聽使喚地僵住了。夏依依手腳冰涼，一動不動地楞在原地。
沈慕晨不想面對也不得不面對了，他被周文清叫了出來，尷尬地站在院門前。
視線掃過，夏依依單薄的身影進入了他的眼簾。
她竟然瘦了！
還在偷偷躲著哭嗎？是不是每晚都沒有睡好？
這個傻丫頭，她這樣蓬勃燦爛的生命根本不該為他這朽木枯萎啊！
只不到半秒的掃視，沈慕晨甚至都沒有看清夏依依的臉，可他的心還是沈沈下墜，沈重得呼吸困難。
兩個人都沒有出聲，誰都在掩飾自己的心情，刻意回避著對方的目光。
“夏先生，沈兄，你們不過隔了道院子，如今見面怎麽是這般情景？”周文清不解地問道。
沈慕晨只告訴他夏依依被調去了別處，並沒有說具體的原因。這是沈家的家事，他也沒有細問，根本不知道個中曲折。
“周先生，廚房還有活要幹，我就不送你了。”夏依依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擡眸對周文清說道。
明明不想去看，可她眼角的餘光還是瞟見了一旁的沈慕晨。
那張曾被她吻過的俊臉，那雙曾凝視過她的鳳眸，那鼻、那唇……
她深深怨恨著的人、苦苦思念著的人，此刻就站在她身邊。這一個來月的埋怨和思念在此刻匯成了一股洪流，在她心裏翻騰奔湧，令她抑制不住鼻腔發酸，眼眶發熱。
“夏先生，你、你這是怎麽了？”周文清看著夏依依瞠目結舌。
沈慕晨聞言也終於忍不住朝她看去，只見夏依依清澈的雙眸淚如斷珠，一顆接一顆地滑落下來。
她哭了！
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直到看到他們異常的目光，然後摸到自己臉上的濕潤，夏依依才知道自己原來在流淚。
她哭了？！
怎麽能當著他的面哭？
怎麽能這麽沒出息？
不能在他面前哭！
極力否定自己的情緒，夏依依一邊努力地笑著，一邊拼命擦著臉上的淚水，可淚水卻越擦越多，怎麽擦都擦不完。
看到她這副模樣，周文清呆住了，沈慕晨卻默默低下頭去。
這丫頭！
堅強如她，該有多傷心才能做出這般舉動？
他到底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沈慕晨緊攥著的手指不斷握緊，最終掐破了掌心，可手上的疼痛遠比不上心中的痛苦，他只覺得心痛欲裂，完全沒有察覺到指縫正在滴落的鮮血。
夏依依，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既難過又沮喪，在即將崩潰的前一刻，夏依依死死咬住下唇，一聲不吭地跑了。
可即使她拼命狂奔，悲傷的嗚咽聲還是隨風飄散，傳到了身後，傳到了身後的人的耳朵裏。
“你們……”
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滾滾滑落的淚珠，這不斷滴下的鮮血……
周文清看了看夏依依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的點點殷紅，心情覆雜得難以言喻。
“沈兄……”他拍了拍沈慕晨的肩膀，嘆息著轉身離去。
“嗚嗚……”
夏依依，你怎麽這麽沒出息？怎麽能當著那個人的面哭？
他都不喜歡你了，為什麽還要為他傷心難過？
夏依依沖進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埋頭痛哭起來。
那邊，沈慕晨勉強撐著搖晃的身子回到了院子裏，卻再也沒有辦法挪動一步了，他靠在院墻上，緊閉雙眼，竭力忍受那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他傷害了那丫頭，深深地傷害了她！
小蓮從屋裏出來，看到這一幕連忙上來攙扶，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沈慕晨的手臂便被他冷漠地擋開。
“不用管我。”沈慕晨冷聲說道。
“大少爺，你的手在流血！”看到他手上的血跡，小蓮立刻大叫起來，並急忙抓住他的手，想為他止血。
沈慕晨迅速抽回手，又用力推開她，低吼道：“不要碰我！”
他傷了依依，理應受到懲罰，就讓這流淌的鮮血為他贖罪。
一百七十四被沈慕正輕薄
一片好心遭冷遇，一次又一次在沈慕晨面前坐挫的小蓮很是委屈，在門邊楞了楞，紅著眼圈退出了院子。
才往外走兩步，二姨太院子裏的琴兒突然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對她笑道：“你們大少爺最近脾氣挺大啊，你的日子不好過吧？”
“你都聽到了？”小蓮意外地問道。
“我從後院過來，路過你們門口碰巧聽見了。說起來咱們還是本家，又都在同一戶幹活，理應互相照應呢。”琴兒上來拉住小蓮的手，“二姨太這會正好不在，上我們那邊坐坐去。”
不知不覺，小蓮便被琴兒拉到了二姨太的院子。二姨太果然不在，二少爺又還沒有放學，偌大的院子就琴兒一個人。
琴兒一副主人的模樣招呼小蓮坐著喝茶，又從屋裏端出點心，熱情得真如見了親人一般。
小蓮才來沈家兩三個月，之前在嚴厲的大太太房裏整天戰戰兢兢，好不容易調到個個都說好的大少爺屋裏，誰知又不受待見，正憋著一肚子的委屈沒地方可說，現在見琴兒拿自己當本家，不禁也心中一暖，對她敞開心扉，訴說起心事來。
既是有目的地接近，琴兒自然表現得關懷備至，安慰的話也說得句句貼心，兩個人越聊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
夏依依調回廚房雖然還拿著大丫頭的工錢，但身份卻不同了。
像痛打落水狗一般，小蓮和琴兒經常合起夥來故意找她麻煩，連沈慕正也又開始拿彈弓射她。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股沖勁，夏依依能躲就躲，不能躲便忍著，整個一副逆來順受的態度。
周大娘看著眼裏疼在心裏，一次又一次地出面維護後，偶爾也忍不住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無奈表情。
一天，沈老爺來了客人，夏依依被林管家叫去前院端茶倒水，剛走出巷子，沈慕正便攔住她，壞笑道：“瘋丫頭，聽說你得了相思病，我這有藥，你吃嗎？”
這話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背地裏大家早就議論開了，至於相思的對象，當然是沈慕晨。夏依依自己或多或少也聽見過，只見懶得理會。
她冷冷地看了沈慕正一眼，繞開他便繼續往前走。
沈慕正一把拉住她，兩眼瞇成一條縫，“瘋丫頭，沈慕晨不要你我要你，只要你趴在地上學狗叫，我以後保管給你個姨太太當當。”
我去，這個小混蛋才幾歲啊，就想到姨太太了？夏依依覺得可笑，冷冷地瞪著那只抓著她衣袖的手，“二少爺，請你自重！”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和雄性動物都死光了，她也不會給這個混賬王八蛋當姨太太！
還學狗叫？學你大爺！
“瘋丫頭，你不要不識擡舉！”沈慕正四下看了看，放開她的衣袖又朝她臉上摸過來，“本少爺是看你長得不錯才給你個機會……”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屁孩竟然調戲起她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等沈慕正的鹹豬手伸到她臉上，夏依依直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怒道：“流氓！”
呸，什麽東西！
夏依依雖然瘦，個子卻高，一巴掌幾乎把矮胖的沈慕正扇了個趔趄，他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你、你竟敢打我！”
一個下賤的丫頭，竟然敢打少爺！
沈家什麽時候出過這種丫頭？
回過神來，沈慕正立刻朝前後院大喊道：“快來人哪，瘋丫頭竟然敢打我！”
夏依依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感到害怕，兩個衣袖往上一抹，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我打的就是你這個流氓！你這種人渣不應該去學校，應該去監獄！”
去監獄都不夠，應該下地獄！
“瘋丫頭，你好大的膽子！”聞訊沖出來的琴兒大聲喝道。
二姨太也跟著跑了出來，看到這一幕氣得火冒三丈，“反了反了，給我把這丫頭捆起來亂棍打死！”
連個丫頭都欺負到他們母子頭上來了，這還了得！
聽到有幫手來了，沈慕正瞬間來了勁，上前狠狠還了夏依依一巴掌，然後又一把揪住她的辮子，“我現在就把她拖下去打死！”
這邊院子裏的人出來了，對面和前面院子裏的人也紛紛圍了過來，連前院書房都驚動了。
夏依依正被沈慕正拽住辮子往後拖的時候，白初夏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怒喝道：“你給我放開她！”
話音未落，他已來到了他們身邊，長臂一伸，輕輕松松便扣住了沈慕正的手腕。
“啊，我的手……”只聽一聲慘叫，沈慕正臉色煞白地放開了夏依依，然後握著自己的手鬼哭狼嚎起來。
“正兒！”二姨太一下撲向沈慕正。
琴兒也跟著圍了上去。
活該！夏依依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重新站直身子，冷眼看著那一窩“蛇鼠”。
白初夏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夏依依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一下看到了她臉上的指印，連聲又問道：“他們打你了？”
“沒事。”被他盯著，夏依依尷尬地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臉。
反正她也打了沈慕正那個王八蛋，不算虧。
一墻之隔的另一邊，沈慕晨正扶著院墻大口喘著氣，白初夏從他屋裏跑出去的時候他便跟著一起跑出來了，只不過他跑得沒有對方快。
聽到白初夏的那一聲喝斥，他便知道自己沒有出去的必要了。
這是一個機會，讓依依更多地了解初夏的機會。
沈慕晨閉著眼睛，背靠在院墻上，默默關註外面的動靜。
“瘋丫頭，你怎麽打二少爺？二姨太可不是好惹的啊。”杏兒過來拉著夏依依喏喏地說道。
夏依依目光掃去，只見虎子和周大娘也都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
是啊，她打了二少爺呢，二姨太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她。
會被亂棍打死嗎？
“怕什麽，有我在，看誰敢打你！”白初夏說著目光冷厲地掃過圍觀的家丁和沈家眾人們，一副誰敢動夏依依他就跟誰拼命的態度。
二姨太之前叫著要把夏依依綁起來，此刻沈家的家丁幾乎全都到了，卻沒有一個人敢行動。
“堂堂的白家大少爺，怎麽為沈家的丫頭出起頭來了？”
“就是啊，白家再有實力，在沈家也只是客人，白少爺怎麽能這樣？”
“叫我說還是瘋丫頭厲害，之前有大少爺護著，現在從大少爺屋裏出來又有白少爺護著了。這福氣……”
“……”
人群裏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十數雙眼睛一起盯著白初夏和夏依依。
#####竟然在情人節上架。祝大家都能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並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百七十五打斷了手
是啊，從前擋在她面前的人是沈慕晨，現在卻是白初夏。
他放棄得真夠徹底的，即使就在他的院子門口，也可以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就算她真的被二姨太打死，他也會做到不管不顧的吧？
夏依依再次掃視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那個身影，目光暗了暗，最終難過地低下頭去。
“白少爺，你把我們家正兒的手給打折了，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待！”二姨太突然轉身死死抓住了白初夏的衣袖，臉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